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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職場王!保31場維權官司非常態
【當事人檔案】2007年5月至今,小方(化名)在每家企業務工平均百天左右就離職,之后就將企業告上法庭。他總共起訴了12家企業,法院為此開庭約20次,勞動仲裁10余次,總共打了31場官司。除1起被法院駁回、1起還在上訴之中,其余的都贏了。他的這些“戰果”也讓寧波一些服裝廠的老板聞之色變,他被冠以“維權狂人”的稱號。
2009年12月15日清晨,沿海城市寧波籠罩在一片蒙蒙小雨之中。
小方(化名)一大早就起床了,他簡單地洗了把臉,然后急匆匆地往公交車站趕。他要趕往數十公里外的鎮海區勞動仲裁委員會遞交勞動爭議申請書。小方趕到鎮海勞動仲裁委員會時,正好上班,一名工作人員接過他的申請書,看了一眼,就收下了。小方說,按照慣例,這算是立案了。
這是他兩年多來打的第31場勞動維權官司,維權在他過去的兩年時光里,已經成了生活的主要組成部分,也給他換來了“職場王海”和“維權狂人”的稱號。
被逼出的“王海”
小方的老家在寧波下屬的縣級市余姚?瓷先ビ行┦萑醯男》,說起話來還會臉紅,可一談起維權,他就顯得非常激動。
在成為“維權狂人”前,小方是寧波一家知名服裝廠的一線業務骨干。那時候,26歲的他,和多數從農村出來的孩子一樣,沒有什么大的想法,只想好好打工賺錢。但在2004年11月,他因勞動待遇發生分歧被工廠開除后,想法變了。按照小方的說法,當時廠里常讓他們加班,又不付加班費,他找負責人談判被當作了“出頭鳥”。被開除后,小方越想越生氣,“我并沒做錯什么,難道就這樣算了?”在經過一番思量后,他把服裝廠告到了法院。
這場歷時約兩年的官司,對初中沒畢業的小方來說,成了一筆寶貴財富。他沒有專業法律知識,也沒錢請律師,那段時間,沒事就往圖書館跑,“啃”有關勞動保障方面的法律書,遇到好的內容就復印下來。官司在按程序進行著,勞動仲裁、一審、二審,他每天奔波在勞動部門、法院、工會之間,不停地和相關部門打交道。那兩年,他幾乎什么也沒做,專心致志地打著官司。官司的結果,用他的話來講,是“有輸有贏”,法院支持了他的加班工資和失業補助金訴求,其他的訴求卻被駁回。他最大的收獲,是熟練地掌握了關于勞動方面的法律知識。
在沒有打官司前,小方和所有務工人員一樣,只是模糊地知道超時工作,單位要支付加班費。打完第一場官司,他突然明白,原來法律對工作時間、社會保險都有明確規定,對工廠拖欠、克扣工資、不簽勞動合同、違法解約的行為有懲罰性質的賠償。
在精通這方面法律后,小方在之后打工時就很容易發現問題。“老板們都是能省就省,能給員工少發錢就少發錢,能不給的待遇就不給。這時候,如果你選擇了沉默,就等于縱容了老板這種‘劣行’。”小方說。他選擇站出來,和老板們對簿公堂,“是想喚醒更多人的維權意識,因為權利是靠自己爭取的,不是靠老板們施舍的!”
因維權而失去愛情
小方是個細心人,在打工的時候,他很注重收集證據,只要發現企業有用工方面的漏洞,他就毫不猶豫地辭職,然后去告企業。這種頻繁的維權行動,使他成了勞動仲裁部門和法院的“熟人”和“常客”。
2007年5月,小方在寧波鄞州區石碶街道一家服裝廠找到一份工作。不到3個月,他便和單位解除了勞動關系,理由是單位未支付加班費。接下來是仲裁、訴訟,最后是單位敗訴。
從那之后,小方把這種維權模式用到了他工作過的每一家企業。他的手法是:在每家單位待的時間一般不超過3個月,然后要么以各種理由提出解約,要么投訴到勞動部門導致被開除,最后起訴。“從2007年至今,我一共打了31場官司,還幫助別人打了20多場,基本都贏了。”談起這些戰果,小方有幾分得意。
和小方在公堂上對過陣的兩名律師介紹,小方雖然沒有受過正規的法律培訓,但是對法律條文的掌握已經到了很熟練的程度,證據采集得也較為專業、翔實,法律意識明顯強于普通務工者。一些準備不足的被告,有時會聽得目瞪口呆。
“新的《勞動合同法》出來后,促進了企業勞動用工正規運作,但我也發現一些企業有規避嫌疑。比如一張工資單,除了實發工資一項,還有加班費、社保、病假、曠工等項,企業只給你填寫實發工資,就叫你簽字。你一旦發現工資待遇不公,提起訴訟,企業就自行在工資單上填寫其他空白項造假,讓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。”談到一些企業的不規范用工,小方顯得很無奈:“有些事,對有些人來講忍一忍就過去了,對我來講,卻不能忍下去。”
兩年多的維權生涯,最令小方感到自豪的是,他在2008年幫助女朋友打贏了一場勞動爭議官司。“我們要求被告企業賠付加班工資、基本養老保險、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等共計4876元,最后得到了法院全部支持,官司贏得很漂亮。”談起自己的女朋友,小方的神情黯然了很多。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。
小方的女朋友是一個河南姑娘,本來兩個人定在2009年8月份結婚的,他找到社保局要求給女朋友按本地人辦一份社會保險,但是因為女友的戶口在河南老家,社保局不同意。女朋友回家開戶口,就一去不復返了。在分析女朋友與自己分手的原因時,小方稱,主要是他這樣頻頻跳槽打官司,使她沒有安全感,女孩子想過一份安定的生活,這些他卻給不了她。
斗士還是麻煩制造者
小方的維權方式,在業內引起強烈反響,也令當地的一些服裝企業老板叫苦不迭。
據小方說,現在好多服裝企業的老板,一聽到姓方的,就要審查半天,看是不是他。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他和企業在氣勢上換了個位,“我的第六家單位和第五家單位是同一個廠長。進廠20多天,我們碰見了,他認出了我,然后讓我別干了。廠長的母親曾當著我的面說,‘我們廠小,你放過我們吧’”。
好在寧波的服裝企業多,并且都缺工人,所以,小方總能找到打工的地方。
而有些企業,面對小方的起訴,干脆是不應訴,判了能拖就拖,能躲就躲,就是不執行。有的老板在法庭上當面威脅他,說下來之后非收拾他不可。
為避免被報復,他悄悄地搬了個住的地方。目前,知道他住處的只有一個要好的工友,他們每天都要聯系一次,如果兩天不聯系,工友就會找上門來,怕他出事。小方的家人對他也很擔心,多次勸他回老家做些小生意,但是小方不為所動。
小方的行為,讓他和目前的勞動用工關系“大流”格格不入。“他不屬于真正意義上的勞動者,因為他工作的目的并不是想為企業、為社會創造社會價值,而是麻煩的制造者。”一名和小方打過官司的老板稱。
但是,小方的維權行為卻贏得了和他有一樣經歷的打工者的紛紛喝彩,他們把他稱為“職場王海”。
寧波一名仲裁員認為,“職業維權”對啟發勞動者的維權意識有一定進步意義,但“維權過度”或以“打短工”的形式頻繁跳槽索賠,擠占和浪費了大量寶貴的司法資源。
寧波鄞州區法院多次主辦過小方案子的周法官表示,正是企業在用工管理中存在著不規范的地方,才給了小方“可趁之機”,企業也要吸取教訓。從法律的角度看,勞動者的合法維權行為應予支持和肯定,但對于“過度維權”行為應予以教育和引導,良性的勞資關系需要勞資雙方共同維護好。
小方承認他的維權理念“有些超前”,但自己的維權之舉純屬無奈:“他們不停地侵權,我只能不停地維權,我這樣做的目的,是為了讓企業好好學習法律。我打官司并非為了錢,按法律規定,勞動者的工作收入明明可以買肉、買好一點的衣服,老有所依,可因為企業的違法用工行為,勞動者實際掙的錢只能買菜、買便宜貨,老了還有后顧之憂,你會甘心嗎?”
狂人其實很孤獨
小方活得很孤獨,有時也感到很無助。“你沒有在工廠待過,你不知道這里面有多黑!”他說。
他拿出一份裁決書說,“我在這家企業只干了兩個月,企業就少給我近5000塊錢,如果你放棄了,就什么也沒有了。我這樣做,是想讓更多的打工者明白,權益是自己爭回來的。同時也想對那些老板講,善待自己的員工,員工們都不容易啊!”
小方在打工者中名聲越來越大,前來找他打官司的人越來越多。在力所能及和法律允許的范圍內,他會以公民代理的身份幫別人打一些維權官司。通過粗略計算,作為公民代理,他代理了17起案件,主要涉及的仍然是勞動爭議案件。但是,不知為什么,寧波有些部門明確告訴他,不認可他的公民代理行為。這在小方看來,是一種“報復”行為,因為這些部門的工作人員不想看到他這樣維權,所以剝奪了他的公民代理權。
有件事有點“黑色幽默”,小方還為一名老板做過公民代理,與老板的雇工打官司。他理直氣壯地表示:“誰說我盡跟企業老板過不去?事實證明我也在為老板維權。”
而小方的出名也頗有戲劇性,有關部門見小方頻頻前來維權,于是把記者找來,想對這種行為寫一個批評報道。記者卻從另外一個角度發現了小方身上的新聞點,報道見報后,反而讓小方更加廣為人知。
“現在很多外來務工者找我,有傾訴委屈的,有讓我幫助打官司的,我都來者不拒,還貼錢給他們復印法律材料。” 小方稱,由于自己復印量很大,復印店老板給他開出了“貴賓價”:A4紙復印100張8元錢。而不論走到哪里,小方都背著一個老式帆布包,里面裝著各種各樣的法律資料和證據采集設備。只要你和他討論勞動維權方面的問題,他立即拿出來,和你“引經據典”半天。而小方采集證據的“維權硬件”就花去了近萬元:包括載著他奔波于各家法院的電動車,專門用于采集證據的錄音筆和DV機等。另外,他還特別購置了臺式電腦,“有了電腦,找資料方便了,還能把錄到、拍到的語音、圖像證據保存起來。”
這兩個月,小方還在網上開了博客,目的是“把自己維權的經驗告訴更多的人”。他的QQ簽名是“公民的權利受法律保護。任何人、單位不得非法侵占和破壞!”
采訪后記:誰制造了“職場王海”
小方是一個看上去很弱小的人。因為要拍攝照片和核實一些資料,我曾兩次打電話約他當面采訪。“我去報社找你吧,你別來找我了,我的地方不好找!”每次他都這樣說。每次來的時候,他都是急匆匆的,因為和他同行的還有幾個需要他提供法律援助的工友。小方是一個標準的農家子弟,他的想法很樸素,“打工的都不容易,再被老板坑一下,你要是再不還手,他們坑起人來還以為是名正言順的呢!”
作為一個記錄者,我很佩服他的執著。我所在的城市是一個充滿了外來務工人員的地方,我供職的報社,隔三岔五就接到務工者權益受到侵害的投訴。在對那些有新聞價值的事進行公開報道時,我發現外來工在給這座城市創造財富的同時,也在遭受著因為權益被侵犯的心酸。我所詫異的是,面對法律規定的種種對勞動者保護的條例,那些老板哪兒來的膽子敢對勞動者的權益如此漠視?正是由于侵犯勞動者權利的用工單位普遍存在,才造就了小方這樣的“維權狂人”和“職場王海”。
在現實生活中,打工者維權的渠道本來就狹窄,要不然就不會發生那么多的武力逼薪、跳樓討薪等極端事件。小方善于運用“法律武器”來“討說法”,等于給眾多務工者上了一課,也給那些漠視工人權益的老板上了一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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